未成文

愿你能温柔对待整个世界

蝉儿欢(上)

民国PARO

打手黄X戏子喻

七夕节快乐呀两位!!!❤

(努力到现在还是没能产出全篇QAQ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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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值盛夏,天属三伏。

知了仿佛不知渴似的在树上滋哇滋哇的可劲乱叫,惹得人更加心烦,黄少天终于不胜其烦抬了抬手,随手扔了根刚刚吃剩的签子,签子便像长了眼一样,“嗖——”一声穿心而过,接着一声“啪嗒——”那虫子便没了声响。

 

“哎呀——”没想到这树下还站着一个人,蝉身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脑袋瓜上。

黄少天连忙两个健步窜了出去,“哇,真对不住兄弟,我一般手很有准头的,没想到还有人在这儿——”他胡乱摸了摸那人的头权当赔罪,“这个天你穿着戏服?热死个人呦,我跟着武三爷那么久怎么没见过你,你是今年新买进戏园子的吗?”

“小哥唤我喻文州就行,“被砸之人显然不甚生气,”我今年年后才入的这戏园,之前没学过唱戏,落的功课多,武爷一直让我在屋子里练功,这两天学了新戏才得空出来。”

黄少天打量了一下这人,面容是难得的白净似雪团一般,眉眼线条柔软眼角自含半抹笑意,一身青衣戏服,衣服极不合身,手脚都长了好些,折了几道才套上身来,看起来容貌虽嫩,个头却十足比自己还高出一寸来,绝对已经年过十二岁了,这个年纪才开始学唱戏的,都是家里横遭变故,没法子才卖给戏园子里求个营生的。

“嘘,今天我当值,日头实在太毒没办法才跑这边来凉快一会,你别出声,我把这只蝉烤给你吃。”

那青衣小童竟是只摇了摇头,轻咳一声开嗓练戏文去了,黄少天举着还在抽搐的蝉尸在原地好不尴尬,心中不禁忿忿:“这小生好没趣,真是斯文到家了。”

 

云阳城那年格外的热,黄少天来这阴凉的戏园子也就格外的勤,碰见喻文州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。黄少天自打八岁跟了武爷做了跟班皆打手,因为小小年级身手了得颇得武爷赏识,这戏园子自是武爷自家产业,黄少天来去根本没人过问,调戏起戏班子里的小姑娘更是一套一套的,可偏偏小姑娘长了年岁,慢慢也避嫌不和他亲近,只有喻文州每次照面还会一张温和笑脸相迎,让聒噪的黄少天着实受用,两天就绷不住架子,把街坊里的趣事添油加醋的讲成话本,活脱脱自己就成了一台戏。

 

这天黄少天刚压完一趟货回来,抹了把脸,和门房打了个照面,随口问道,“老吴,今天几号了呀,你瞧我在外面赶路赶的没日没夜,连日子都过忘了。”

老吴牙齿都快掉光了,声音却出奇的洪亮,“今儿都到十五了,黄少,武爷还要明日才能回来呢,你这一路也没少累着,回来了就赶快歇歇罢。”

“唉,怎么就十五了,”黄少天拍了拍脑袋,一面快步朝里屋赶去,“今儿文州又得遭罪了。”

 

每个月十五是戏班考查文本功底的日子,戏班里的人一字排开,点两台戏,挨个开始背,但凡背错了一字就得跪下来自己扇巴掌,直到背对了才停,一个上午下来,没有脸上不带点颜色的孩子,因此戏班子里的学徒就没有不怕十五的,最后脸上最红的几个都得跪在房里继续背,直到晚上师父再次来查。

黄少眼瞅见没人,猫着腰往厢房里二爷的堂屋里搜刮了一番,立刻锁定墙角里码的整整齐齐的冰袋,黄少天随手拎了一袋,就往后堂的戏班跑去,果不其然就看见喻文州跪在屋檐下背戏,肿着半张脸通红,看得黄少天一阵心疼。

黄少天把冰袋直接扔给喻文州给他敷脸,盘腿坐他对面开始数落,“喻文州啊喻文州,你说你这脑袋瓜也挺好使的呀,不就是两台破戏嘛,怎么就背不会呢。”

“学唱戏哪有不挨打的,名角儿也不是一路这样被打过来的,今天还好,刚来那时撕腿才叫疼。”喻文州把冰袋敷在肿起的脸颊上,脸上依旧笑吟吟似不觉得痛似的,“我入门晚嘛,小时候又没见过戏台,不懂戏是怎么个唱法。”

黄少天托着腮奇道,“哪有小时候没看过戏的,就算我这样打小爹娘没了没得去戏园的,年节城中都有庙戏的,乌压压一大堆人都去看呢。”

“家母管我管的极紧,就算年节也不能落下功课,拜访了叔伯还要回去温书的,哪里去得了庙会。”

“哟,想不到你还曾是个世家的小公子,世家公子哪里有学唱戏的,你是被人贩子拐过来卖了还是你爹续了弦生了小的不要你了?”

喻文州眸中闪过一丝黯然,“去年家父被同僚牵连入狱,家母自尽,家产被抄,老家人人自危没人能养活我,没办法才让我来了武家的戏园子里学唱戏的。”

黄少天这个人最见不得提别人的伤心事,何况这伤心事还是自己捅出来的,头变成两个大,想道歉又觉生分,只能局促地拉住喻文州的手轻轻攥了攥,“没事有你天哥呢,这年头大家过的都不容易,你以后成了角儿,吃得香喝的辣,可别忘了我黄少啊。”

喻文州轻轻一笑,拍了拍黄少天的手以示宽慰,黄少天第一次发现握住的这双手修长有力,带有薄薄的笔茧,不是常见的唱戏人的手若柔夷,是一双可以读书亦可挥戈的手。

 

“黄少!怎么找你也没找见,怎么又在戏园子里歇着了!”屋外响起了小厮的声音,“吴总管点货呢,让你去一趟。”

黄少天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滚起来,“文州我先走了,你们戏师傅吩咐了,背戏的时候不能给你们送茶过来,你等这冰袋化了,偷偷嘬两口水喝。”

 

等黄少天和总管交接完所有的货,又把这几日该领的贴补补齐了,已经到了深夜。回了房和兄弟们聊了聊起了这一路的趣闻,滔滔不绝了半晌,哥几个终于不堪其扰地聊起了这武家的近闻。

“二爷纳了个小的在西厢房,听说也是个唱戏的,美的很呢,哥几个就打算哪天趁二爷不在去看眼这小夫人去。”

“要我说还不如去戏园子去看,反正男女敷了粉做旦角儿打扮看起来可不是一样的吗,那水袖子一挽,都是戏里莺莺燕燕的美人儿。”

“那戏班子里有几个好生的人儿,天天遭师父打骂卸了妆还不是一幅幅面黄肌瘦的猴儿样,哪里有夫人看起来滋润舒心。这可不,戏师傅今晚才把一个小生吊起来足足抽了半个时辰,听说放下来的时候气都快没了。”

黄少天听了心里一紧,急忙问道,“那小生什么名讳,又犯了什么事呢?”

“呵,没成角儿谁知道名字,听说戏师傅看他偷了哪位老爷的冰袋不说,水化了师父瞧见袋子不空不太对,打开才发现里面还藏了一足足锭金子,戏班里私相授受可是大罪,问他谁给的他又不说,可不是好一顿毒打吗。喂,黄少,你去哪呀——”

 

黄少天蹬了鞋就疯跑了出去,夜已三更,摸着月光翻进了戏班们住贴面躺在的茅屋,学徒们本是大通铺睡在一起,只有一人铺盖被扔到外间,贴面躺在门板搭成的小床上,呼吸急促,喘息间略有隐痛之意。

黄少天忙走过去握住那人的手,等看清鼻子就算了,喻文州赤着上半身,背上伤口像棋盘一般错落,一张俊脸疼的煞白,听到有人来了,才艰难的抬起了眼皮,捏捏他的手以示安好,连说话的力气也快没了。

“喻文州你真是傻到家了,师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偷的不就行了,别管其他的,全部都推到我身上去,武爷护着我呢,没人敢真的打我的,就算真打我,我这平时皮糙肉厚风吹雨淋的,也挨不坏。你就这样有进一口气没出一口气的模样,哥真的要心疼死了。”

“养两天就好。”喻文州声音嘶哑道,“偷冰袋也不算大事,戏班子里多有手脚油滑的,数额不大顶多是拧着耳朵训一顿,没必要把你喊过来糟心。嘶——少天麻烦帮我翻个身。”黄少天连忙架着他的胳膊给他转了个面,不过几秒喻文州已经是疼的满头冷汗。黄少天走的忙没来得及穿外袍,直接脱了贴身的打褂,贴了十二分的小心给喻文州擦汗。

喻文州露出了一个感谢的微笑,接着道“这武府上下没有再比你消息更灵通的人了,连你也不知道二爷私藏了金稞子,看来武家要变天了。”

“没这么严重吧,私藏点钱财也挺常见,听说二爷非常惧内,存点私房钱也是有的。”

“那金稞子上印了水浪形的私印。”

黄少天不说话了。武家乃当地世家,这一代兄妹仅三人成人,老大出镖时被人寻仇年级轻轻便死在了路上,老二是家里唯一的女孩,上一代当家舍不得嫁出去就选了个倒插门的女婿进门,便成了今天武家的二爷。老三年轻时也是风流不羁喜爱在外漂泊,但自从大哥死了以后开始回来操持家业,倒也是有声有色,日渐持重了起来。这一代只剩了一个姓武的男人,于是大家连武三爷也不叫了,武爷武爷的叫了起来。后来二小姐偶染风寒辞世,留下来一双儿女,武爷自是当做自己孩儿在府上养大,但剩下二爷毕竟不是武家的人,又纳了两房妾留在别人家里不尴不尬的。这二爷偷藏的水纹印金稞子,是城内卫军将领的私物,想是二爷背着武爷和官兵勾结,怕是对武爷心生嫌隙,想给自己留个退步。

怪不得喻文州什么都不能说,自己咬死了是自己的东西,现在武爷不在,要是让二爷发现败露,一定会就地灭口。人微而言轻,就算武爷真的在家,众口铄金之下也会被认为一个小小戏子挑拨离间的把戏,仍旧是个毁尸灭迹的下场。

黄少天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,武爷性子粗且为人豪爽,自然没有察觉到这姑爷已经起了另起东墙之心,该想个什么法子告诉他呢?

 

黄少天猛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,怀中的喻文州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去了,睡梦中他眉头蹙成一团显出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愁意和警惕,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起来,只是偶尔被汗蛰痛了伤口猛一哆嗦,混混沌沌中仍是未能醒来。黄少天不敢给他盖被怕伤口捂着发炎,又怕他在风口里冻着,只能虚虚环抱着喻文州伶仃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温热的胸口,直直坐了一整晚。

 

怀中温热的呼吸似乎要把他灼化了,又似乎又有一些比愧疚比怜惜更加深厚的东西要破开来,“他的眉眼可真好看。”黄少天困意朦胧中暗暗的想,颈子一歪也睡了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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